杭州最近接二连三出现瞒报事件，豹子丢了，要瞒报；古代帝王的墓被盗了，也不肯明说；“湖畔大学”不是大学所以被勒令整改了，又要说成了主动的优化。

等等等等，把中国的官场瞒报文化，把中国商界的瞒报特色，把中国人性中的瞒报本能，尽情地展现了个充足丰沛。有人甚至建议，敢于创新、勇于表现的杭州，应当率先向世界文明城市联合会，申请成为国际首个“瞒报文化城”。

当然这个坏人说的，只是个笑话，我们不必当真，更不能照此执行。

最近我们又无事生非，组织力量，搜索了一下中国传统中医药文化与其产业的关系，然后针对中国野生动物被迫入药的事，进行了一些初浅的研究。

然后就查到了，福建著名的医药上市公司漳州片仔癀，在大概一年前，收购了龙晖药业，拿到其旗下神药“安宫牛黄丸”的生产牌照和上市许可。

这样，片仔癀下面，就至少有了两个与麝香有关的权贵产品。片仔癀的药方是这样的：“牛黄、蛇胆清热解毒，为君药；麝香活血通经，消肿止痛，为臣药；田七散瘀消肿止痛，为佐药。诸药合用，共奏清热解毒，凉血化瘀，消肿止痛之功”。

这样，龙晖药业就与杭州野生动物的关联公司龙晖集团不再有太多的关联。当然，他们也仍旧是有关联的。因为，片仔癀是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副会长单位，龙晖集团或者其关联公司雄鹰集团，也是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副会长单位，按照中国国家级协会的市场价，要想当选副会长单位的资格，每年要出至少几十万元，来“捐赠式购买”，以保证这个“资质”的连续性。

漳州片仔癀在市场上被疯狂追捧，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它们拥有中国政府每年的天然麝香配额。他们依靠这个天然麝香配额，到市场上去起哄，说天然麝香越来越少了，所以囤积我们，炒作我们，才是最有价值的。

受此风蒙蔽，大量的投资人，一起推高了片仔癀的单品价格，一起推高了片仔癀的股票价格。

然而我们在这次初浅的研究中，发现了一个特别有意思的问题，这就是我们调研团队的一个初中生突然提问的。他刚刚看了“五四青年节”的某个短视频之后，似乎就中毒了，成天嘴上就哼哼着说：“我不想做这样的人”。

因此他的思路，真的就与我们有些差异，我们从来就没有想过，也不敢去想，中药，中药的原料，居然也是有保质期的，也是会有药效高光时刻的，也是会在时间和微生物的内外联合腐蚀下，败坏本体，损失药性的。

年之前，中国政府组织过一次针对全国麝类的“活体数量普查”。普查的结果让所有的人担心坏了。当然全国森林里存活的所有野生的五种麝类，总数不到五万只。一些种类数量不到一万只。当一个物种的数量不到一万只的时候，国际上的相关准则，就会确定说这个物种已经到了濒危甚至极危的阶段。

需要马上组织力量全力保护和拯救了。同时又贪图要在拯救和保护中，保障天然麝香的“稳定供应”，而没有想过，其实应当取消麝香入药的“行政许可”，彻底保护野生麝类种群繁衍。

为此，当时尴尬的中国政府，想出了一个自认为“两全其美”的办法。

一是马上紧急修订《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名录》，把全国所有的五种麝类，都列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二是马上鼓励全国适合人工养麝的地方，开展“商业利用型科学研究”，争取把人工养殖而产出的麝香，迅速地提升上来，以保障中药对麝香无止境的崇拜和追求。

这两个有些自相矛盾的政策，一直延用到了今天。这政策里面的冲突，政府为帮助中药企业延续生命而想出来的各种障眼法，今天就不主动揭示更多了，今天我们要讨论的是，自从年之后，那些天然麝香，或者说，野生麝香，是从哪里来的？

假如中国政府相关部门在年之后，紧急就关闭了所有的“麝香收购站”，不再收购麝香，那么，到今天，将近二十年了，全中国将近十来家的有资格拿到天然麝香配额指标的那些中药企业，他们的麝香是从哪里来的呢？

只有三种可能。

一是继续以违法犯罪的方式，收购天然麝香，刺激对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的杀戮和盗猎。麝香是成年公麝每年繁殖期，为了吸引异性而集聚全力精力排放出来的液体，在麝囊里逐步固化团聚，每个只有十克左右。按照中国当前的中药企业的需求量，一年至少需要数万只甚至十数万只公麝来满足。

二是以假冒伪劣的方式，用根本不存在的“麝香”来冒名顶替。这对造假大国，造假大省，造假大企业，应当都不是个事儿。

三是以涉嫌过期的原来的天然麝香储备，来保障当前岌岌可危的供应，随时有可能断供。因此，假如年前的中国，因为中药产业不够发达，而收购到“国家麝香储备库”里的天然麝香又太多，就可以封存下来，逐步向市场释放。

目前来看，第三种的可能性也是有的。但这样也有两个疑点。

一是这些天然麝香的库存，真有那么多吗？怎么经得起这么多企业这么长时间的消耗？

二是这些天然麝香不会朽坏和变质吗？

有一个说法是，天然麝香的最佳质期，最多只有十年左右。新鲜粮食，一两年不吃，就成了陈化粮。新鲜绿茶，当年不喝掉，第二天就没有了滋味。天然麝香，十年不用，还会有让人迷醉的香味和救人于危亡之际的强大药性吗？

这名中学生的提问，让我们团队陷入了深思。

所以，片仔癀这时候的收购举措，就很有意思了。

如果片仔癀不再有那么多的天然麝香指标，他们的产品价格和股票价格，还有理由维持这么高吗？

如果片仔癀在明明已经不再可能有天然麝香的情况下，仍旧宣传自己使用的是野生、天然麝香，他们是在欺诈消费者吗？

如果片仔癀在政府已经明令不许使用野外天然麝香的情况下，他们仍旧在使用这些天然麝香，他们是不是在全世界范围内继续偷猎和走私呢？

北京这家公司走私了上亿元的穿山甲，法院判决了，而他们居然还在存续经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