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教父狂人企业家如何与时代抗争和妥

「年度中国商人」

华大基因联合创始人、董事长——汪建

编者按:这是一篇姗姗来迟的重要稿件,关于一个非典型的《财富》年度人物。他特立独行,与体制博弈,与对手竞速,是一个在商却厌商、无利也起早的争议人物。但是,对于中国未来最重要的那个行业,他或许就是那个最重要的人。借此回顾中国过去四十年:一时波澜壮阔,转眼静若止水,瞬间又暗流汹涌。透过此文两万余字看未来,依然深不可测,万千可能。

原文刊载于《财富》(中文版)年1/2月刊

原文标题《基因教父》

年12月的一个上午,企业家汪建在深商大会发表演讲,是时座无虚席。这是一场并不知名的企业家聚会,但东道主深圳作为中国新兴崛起的科技大都会,其日益增长的经济实力和雄心赋予会议不同以往的影响力。中国政府的高级官员与商界权贵相继出席,他们同台谈论大数据、虚拟现实、人工智能以及生物技术将如何迅速改善人们的生活。当地官员曾试图将这个最初只有3万人口的渔村建造成像纽约和伦敦那样的国际金融城,但后来目标发生了转向,他们如今的想法是如何与硅谷比肩。

64岁的汪建或许是能够帮助深圳乃至中国达成愿望的那个人。在这里,他所创建的华大基因常常被称为“下一个腾讯”。汪建是“人类基因组计划”的参与者,他几乎凭借一己之力罕见地使中国的基因技术在世界上处于领先地位,并主导了它后来的产业化。

作为行业无可争议的领袖,汪建在会议上尽情展现自己的与众不同。他穿着一身轻薄的运动衣从西装革履的人群中蹦出来,快步跑上讲台。随后汪建摆出一副授课的样子,玩弄着一个事先准备好的DNA模型说:“五到十年,我们可以化学合成任何生命。”他用一只手肘斜靠着讲台,眼望远处的虚无,以轻蔑口吻留下一句话:“不管你喜不喜欢,它都要来了。”

汪建的言论在中国的互联网上遭到了嘲笑。几天之内,演讲视频的点击数超过50万次,收到数千条网民的评论,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汪建在吹牛。在最受中国知识阶层欢迎的问答网站知乎上,几位自称在华大基因工作过的员工说,汪建素来狂妄自大,梦想把自己塑造成造物主。还有人认为他“为了股价和名声不择手段”。

一家善于制造话题的股市财经媒体则将汪建与乐视的创始人贾跃亭联系在一起。后者所创建的互联网科技集团近来摇摇欲坠,与其当初向投资者和员工所描绘的完美王国大相径庭,曾经风光一时的贾跃亭也成为了商业骗子的代名词。作者将两人归为一类,称他们都只是讲故事的高手。对于万千无从证伪的看客,汪建就像是又一个抛售梦想的敛财者,一个满口谎言的空想家。

汪建却表现得毫不在乎。他没有对外作任何回应,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那样。汪建不止一次告诉媒体,他从来都不关心别人的评价,并认为把时间花费在这种事情上完全是庸人自扰。“我是谁,我在做什么,我肯定比你们清楚,用得着你们来告诉我?”?

高人一等的语气令人不寒而栗。很多人觉得,汪建已经沉沦于挥霍自己的成就和权威。就连一些曾经与他工作过的人也认为汪建是在作秀,而且是以一种过时的、浮夸的方式。“高高在上,指手划脚。”在深圳一家初创基因公司的休息区,我听到年轻人谈论汪建,“我们做的事情在他眼里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北京一位研究企业公共关系的学者对我说,“在习惯被讨好的大众眼中,汪建完了。”

资本界也不得不臣服于汪建。全世界的投资人都希望见到他,但面见之后却往往深感头痛。而更多的投资机构则一直遭遇闭门羹。一位曾接触过华大基因的投资人告诉我,汪建对外部投资者提出的谈判前提是“一高三不”——高估值,不对赌、不承诺上市和回购。这意味着投资人必须对汪建抱有一种几乎无条件的信奉和服从。这位投资人苦笑着说:“我们是去朝圣的。”最早投资华大基因的松禾资本合伙人、董事长罗飞曾谈道,在其投出第一笔钱时华大基因甚至没有商业计划书。

汪建也经常公开表达他在这件事情上的强硬立场。去年的一次采访中,汪建被问及对于股票市场和资本方的态度。“我从来不看股票。”他用一贯的戏谑口吻说,“如果我缺钱,你从门缝里塞给我,然后就离开。”汪建称投资者是战友,但他是总指挥,“不听话我就要打屁股。”随后他立即严肃起来,“资本妄想介入我的内部。在我这里还需要讨论吗?只有命令和执行。”

对于政治,汪建表现得若即若离。华大基因的成功并非一个简单的中国崛起的故事,实际上来自政治的影响对它而言有好有坏。该公司所涉入的基因研究及产业与大众的生命健康相关,这决定了汪建不得不与政府展开合作。汪建因此常常对外称,眼下中国政府仍拥有大量优秀且开明的人才和干部。他说,华大基因最多在一天之内接待了17个政府参观团。

另一方面,作为一个新领域的开拓者,汪建不仅要改变大众认知和传统经商文化当中的陈习,他也需要不断对这个国家森严繁冗的科研、医疗体系发起挑战。中国当今最具影响力的商人马云对政商关系曾有一个广受认可的表述:你应该与他(政府)谈恋爱,但不要嫁给他。看上去,汪建也在试图保持这种平衡感。虽然大多时候,他表现得更像一个反叛者。

顽固的姿态产生一道裂痕。两年前,汪建在中国中央电视台的《对话》节目接受采访。主持人抛出三条围绕汪建的争议让其回应,并在他作答后收集现场观众的评判——科学家还是科技民工、商人还是理想主义者、领头羊还是没落贵族。最终,汪建的自我认知与外界评定显示出一种令人炫目的分野。

汪建继续我行我素。不久前的另一次采访中,他明确反对一种目前流行但价格昂贵的宫颈癌疫苗,并呼吁大众应该接受相关基因检测。这随即引发了医疗体系的巨大反弹:一位该领域的投资人直接称汪建无知,并指责华大基因股价被高估;在社交媒体上受到欢迎的妇产科医生王玉玲批评汪建不尊重科学,表示“无比气愤”。

在讳莫如深的中国商界,针对个人发动言语攻击并不多见。裂痕变成了一道鸿沟。过去数十年中,汪建和他的华大基因从未摆脱外界的质疑和嘲讽,而汪建对舆论场主动疏离和不合作的态度一以贯之。这次,一些人在等待汪建的回复,并期望他对自己的言行作出修正。但汪建依然故我,没有回应。

汪建查看华大基因在新疆新湖农场种植的4万亩谷子的生长状况。

?1.??

汪建在外界的怒潮中接受了我的采访。

那是在深圳远郊一栋梯田造型的极富宗教感的建筑里。这里远离喧嚣,依山傍水,恍然隔世。倚靠山势建造的庞大建筑整体宛若一座方舟,四周的山坡上栽种着几十种濒危树种和花卉。溪流蜿蜒缠绕,在建筑右侧形成一片湖泊,火烈鸟、孔雀、天鹅漫步其间。

这是深圳国家基因库,也是汪建的理想国。建筑的深处,冷藏着1,万份生物资源样本,台基因测序仪正每天对近万个人类基因组进行分析和解密。这里有足够多的东西,用于展示这家世界最大的基因测序公司所代表的中国新型科技企业的成就和野心。

基因技术试图创造一个天堂。死亡人人难逃,但延缓衰老的速度还是有希望的。过去一百年,人类的平均寿命已经大幅提高。这是因为饮食、住房、公共医疗的改善以及药物的作用。今天的研究表明长寿可以遗传,且有基因与此相关。科学家正在仔细研究这一现象,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用现代基因编辑技术对DNA做出关键性微调,帮助有需要的人延长寿命。

那时,你也许会和自己的同学跑一场马拉松来庆祝95岁的生日。他们可能最先将这些技术用在植物和动物身上,并彻底改变农业的生产方式,或者让一些已经灭绝的物种复活。而这些几乎都依赖于汪建和华大基因这样的公司提供足够多的基因数据及分析结果。

汪建悄然出现在我身后。他个子不高,体型精壮,一头花白的短发。没有寒暄和握手,汪建带我径直走向中庭。他脚步很快,一步三个楼梯。我们最终在一张绿植环绕的桌子前坐下来,阳光从建筑的玻璃顶部徐徐而下,照在汪建略带疲惫、不苟言笑的脸上。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汪建。在以往的电视和视频节目中汪建表现得强硬而自我,但我远未想到他在现实中也会这样不留情面。我递上名片,正试图说明来意。汪建立刻打断我:“财富(《财富》杂志)是旧时代的东西了。”

他开始讲述彼得·戴曼迪斯那本著名的《富足》与自己对世界认知的共通之处。奇点大学的创立者戴曼迪斯曾将8位顾客送上了国际空间站并创建过十几家商业太空探索公司。四年前,他在这本书中称:指数型增长的技术、“DIY”创新者、科技慈善家和崛起中的10亿人将“携手”在年前后使人类社会实现基本富足。“富足就意味着没有人需要为物质生活而担忧。”汪建义正严辞:还在追求财富的人都是傻子。

“这个世界还有大量贫穷和饥饿。”我反驳他。汪建不以为然,认为那都是政治家带来的。他反问我还在为追求财富奔波吗?我回答:是的。他说:“那一定是你总想着与人攀比,所以永无止境。”

汪建自称在深圳无房无车,从头到脚没有一件价格过万的东西,自己除了早年在北京有一套不大的住房,在深圳的数年中都是租住居民房,且时常要为房东卖房而担心四处搬家。我向他表示怀疑。他却说,在工业革命开始的时候,沉浸在农耕文化的人们看不明白;当今天进入生命时代,人们同样深陷于工业文明而不可自拔。我接着问他:那个新的时代真的来了吗?他坚定地说:“至少在华大基因,已经来了。”

我难以相信华大基因的数千名员工都与汪建一样清心寡欲。他便挖苦我没有做好功课就来采访他,并称自己在十年前就说过,“华大基因是一群为了寻找和践行新的生活方式而聚在一起的一群人。”汪建逐渐提高语调,并开始显得不耐烦了。我继续挑战他:“你是在建立一种新的价值观吗?”

汪建爆发了。他瞪圆了眼睛,几乎咆哮着对我说:“你满脑袋都是旧时代的观念,我们俩没法谈下去了。你要试图跟上我,而不是让我回答你这些乌七八糟的问题。”

他的愤怒在大厅中回荡,我相信在几十米之外都可以听到。一旁的公关负责人紧张地递给汪建一杯水,并替我缓和尴尬。而公关团队的其他人则低头不语,显得手足无措。汪建接着说:“不要惹我发火。没别的问题,就散会。”他转过头,准备起身。

媒体从未在汪建面前占得上风。过去数年中,没有人能在公开的访谈中让汪建打开心门。他坚持着强悍的形象,从未展现出丝毫妥协。有时刻意地戏谑,有时过分地直白,关键时刻施以狡黠地躲闪。总之以此塑造出一个亦真亦幻、难以捉摸的形象。在知乎网站上,一位自称就职于香港大学熟知汪建的留言者这样评论道:“汪建不会允许媒体主导他,而他也总有办法牵着媒体的鼻子走。”他提到了不久前许知远对汪建的采访。

毕业于北京大学的许知远是中国眼下最活跃的知识分子。在其近来引起讨论的视频对话节目《十三邀》里,他常常穿着拖鞋,叼着香烟,牛仔裤右后方的口袋里习惯插一本维·苏·奈保尔的小说。过去两年,他与中国最受世界







































甲氧沙林液
白斑复色



转载请注明地址:http://www.heizhongcaozi.com/sxjb/3423.html
  • 上一篇文章:
  • 下一篇文章:
  • 热点文章

    • 没有热点文章

    推荐文章

    • 没有推荐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