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南大山里跑出了一头高速公鹿（散文）

高建国

一、遇见鸿雁

西秦岭和岷山两大山系像造物主的两个臂膀，把陇南紧紧地抱在怀中。

陇南呼吸着阳坝天然氧吧的新鲜空气，喝着嘉陵江和白龙江甘甜的江水，沐浴着北亚热带充足的阳光，茁茁壮壮成长着。

陇南的四季是美丽的——春风徐徐，鸟语花香；夏雨淫淫，树木繁茂；秋高气爽，层林尽染；冬风凛冽，瑞雪飘扬。

许多珍奇美丽的动物在天堂般美丽的陇南自由自在快快乐乐地生活着——大熊猫在竹林里憨态可掬，金丝猴在森林里跳跃玩耍，褐马鸡、角雉、蓝马鸡、白马鸡、雪鸡、绿尾虹雉在林下、在草地里悠闲地散步、起舞……

可是，这美丽的陇南，像一个初学法力的小仙女，她飞不过重重的大山，让外面的人认识她、欣赏她、赞美她。美丽陇南许多可爱的动物、美丽的植物，也只能默默无闻地活泼着、生长着、寂寞着、遗憾着。

一头可爱的小梅花鹿——四个月大的小公梅花鹿，可没有什么寂寞，没有什么遗憾——他在小溪边快乐地跳跃，他在林间撒欢儿奔跑，他在密密的毛草丛里悄悄捉迷藏……渴了，小公鹿喝上半肚子甘冽的山泉；饿了，小公鹿吃上小半肚子多汁的青草，再吃上小半肚子何首乌、明党参、草莓、覆盆子，过了冬天到了春天，他还能吃上酸酸甜甜的小樱桃和大樱桃呢——他是多么多么盼望春天的到来呀。

一个秋天的下午，小公鹿又去看犀牛江畔的柿子树了。红红的柿子像小小的灯笼挂在树上，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诱人的香。小公鹿仰得脖子都酸了，一只柿子也没有掉下来。

小公鹿太小，没有力气去撞树，让柿子掉下来。他失望地叹了三口气，用嫩嫩的舌头舔了九下干巴巴的嘴唇，向南走了八十一步，走到一棵大银杏树下，站住。他在大银杏树下黄黄的地毯上躺下，美美地打了六个滚，然后闭上秋葡萄似的大眼睛，休息。

一阵成熟的秋风吹来，银杏叶像美丽的黄蝴蝶一样，伴着秋风悠悠扬扬起舞，慢慢地飘在了小公鹿身上。小公鹿身上像印了花一样，美丽极了。

睡了一会儿，小公鹿口渴了。他站起身，抖了抖，银杏叶又像黄蝴蝶一样翩翩起舞了。

小公鹿走下野草丛生的河堤，走过河滩鹅卵石地，登上芦苇丛边一块光洁的大白石头，伸长脖子准备喝水。如雪的芦花飘飘，漾进小公鹿的鼻孔。小公鹿感觉鼻子痒痒的，好像两只毛毛虫在爬。他忍不住打了五个响亮的喷嚏，喷嚏响过，又舒服地叫了八声。呦呦鹿鸣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飘荡，最后消隐在丛林背后。

一只浅灰褐色的水鸟从芦苇丛游出，慌慌张张四处张望。当看见是一头小梅花鹿时，水鸟平静了下来，拨拉了几下，转过身，准备钻进芦苇丛休息。

“吓到你了吧，水鸟？”小公鹿怯生生地说，“对不起！”

“没关系，你又不是故意的。”水鸟淡淡地说，声音中有一丝疲惫。

“水鸟，你叫什么，我怎么不认识你啊？”喝了四口水后，小公鹿问。

水鸟不想回答，飞了一天了，太累了。可是看看小公鹿纯真的眼睛，她还是说了：“我叫鸿雁，要到南方过冬，路过这里的。”

“哦，我说怎么没见过。”小公鹿恍然大悟似的，“那你是从北方来了，北方美吗，有陇南这儿美吗？”

提起自己心爱的故乡，鸿雁来了劲儿，打开了话匣子，讲起了蓝蓝的呼伦贝尔湖、绿绿的锡林郭勒草原，还有路上看到的蜿蜒起伏的万里长城、金碧辉煌的故宫、巍巍华山、雁塔晨钟……

小公鹿听得眼睛都直了。他缠着鸿雁又讲了一遍各种公园里的云霄飞车、高高摩天轮和神奇海盗船……

听完了鸿雁的讲述，小公鹿吧嗒吧嗒嘴，神往地说：“能到北京、西安那样的大城市里看看玩玩，那该多好啊。”

“是呀，很好。”鸿雁哑着嗓子说，“可惜你不能变小变轻，这样我可以背着你飞出大山。靠走，是走不出大山的，更不能到北京西安去哦。”

小公鹿听了，双眸中激动的火花一下子熄灭了，就像电脑显示屏突然断电一样。

“谢谢你，鸿雁，给我讲了那么多。”小公鹿扬起头，“不远处的阳坝，有一个美丽的天鹅湖，今晚你到那里过夜吧。”

一听天鹅湖，鸿雁高兴极了：“那个传说中的天鹅湖，原来在这里啊。我要过去，向天鹅学学唱歌。”鸿雁眼中兴奋的火苗在夕阳中一闪一闪。

“再见，可爱的小公鹿。”鸿雁扇动着翅膀，双脚踩着水飞走了。

“再见，好心的鸿雁。”小公鹿目送着鸿雁远去，直到成为南方天空里的一个小黑点。然后，他转过身，在苍茫的暮色里，回家。

炊烟升起来了，小公鹿无心看；鸟儿开始了晚餐前的祈祷，婉转动听，小公鹿无心听。他的心啊，早飞到远方的西安和北京了。

小公鹿草草吃过晚饭，躺在了茅草丛中的干草床上。秋虫窃窃私语，可小公鹿听得真真切切，他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孩子他爸。”鹿妈妈轻轻对鹿爸爸说，“小家伙儿睡不着，怕是有心事了。”

“孩子他妈，睡吧。谁小时候不是这样呢。”鹿爸爸翻了一下身，继续睡觉。

很晚很晚的时候，月亮都西斜了，小公鹿才渐渐进入了梦乡。在淡蓝色的梦乡里，小公鹿在一条宽阔、美丽的公路上奔跑，他跑在山间、跨过大河、穿过隧道，一直奔跑到西安，奔跑到北京。

二、决心出山

秋天的太阳升起来了，照在小公鹿撒满白梅花的身上，照在小公鹿嘴角甜甜的浅粉色微笑上。

打核桃的农人看着枝头沉甸甸的大核桃，高兴地哼起了劳动号子。响亮的歌声把小公鹿从梦中唤醒。细细有力的腿一蹬，他站了起来。

吃了点发黄的草，喝了些沁人心脾的泉水，小公鹿蹦蹦跳跳找到了在大山阴坡树林边缘吃草的鹿爸爸和鹿妈妈。

“爸爸，妈妈，我做了一个淡蓝色的梦。”

“什么梦呀？”鹿妈妈笑眯眯地舔舔小公鹿黑漉漉的嘴唇，“我的好孩子。”

“我梦到自己在一条美丽宽阔的高速公路上奔跑，跑到了西安北京呢。”

“傻孩子，多荒唐的梦啊。”鹿妈妈说，“大山里是没有高速公路的。”

“妈妈，为什么大山里没有高速公路呢？”

“山高水急，修起来很困难啊。”鹿妈妈抬起头望了望群山。

“办法总比困难多吧？”小公鹿说。“我们可以克服困难修啊。”

鹿妈妈摇了摇头说：“困难是可以克服，最大的困难是我们没有工具啊。我们鹿又不会制作工具。”

“哦，”小公鹿停了一下，“那，谁会制作工具啊？”

“吃草！”鹿妈妈有点儿不耐烦了，“这孩子，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小公鹿讨了个没趣，只好低下头，没滋没味地吃草。

这天，小公鹿到飞龙峡去——想看一看那里的小水电站、吊桥和瀑布。路过杜甫草堂时，他拐了进去。草堂背山面水，精致清幽，很是美丽。小公鹿在草堂里欣赏着。看看碑文上杜甫的事迹和碑林上杜甫的诗歌，他流下了感动的眼泪，心想：“杜甫先生能走进来，我为什么不能走出去呢？一定有办法能修一条高速公路的。”

从飞龙峡回来，小公鹿去了老君庙。老君像前的香炉空空的。小公鹿捧来一把细沙，从案台上抽出三只土色的干香，点燃，虔诚地跪在那里，祈祷老君给他法力、工具，修高速公路。

三缕淡淡的青烟快要飘尽时，老君像眼睛慢慢转动了一下，竟然活了，它打了一个哈欠说：“谢谢你的香火，小公鹿，已经好久没有人来看我了。”

“老君，老君。”小公鹿高兴地跳了起来，眼中闪烁着明亮的火花。“请你赐我法力、制作工具的能力吧，我要修路——修高速公路。”

“修路是好事，功德无量的。”老君像打了一个悠长悠长的哈欠，慢慢说道，“我好久没有食香火了，也没什么法力了。”

小公鹿失望了，眼中兴奋的火花不见了。

“不要失望。”老君像捋了捋硬硬的胡子，“你的热心，你的热情，就是潜在的法力呀，能让你学会制作工具的。对了，你去西狭看看吧，很久以前，人们在那里修了栈道，留下了一篇碑文，里面或许有修路的办法。”

“谢谢老君爷爷。”小公鹿道谢后，转身去了西狭。

小公鹿仔细研读了《西狭颂》，又认真看了看附近栈道的凿孔、横梁和支撑，下定了决心：“我一定要出去，出去修一条高速公路！”

回到家里，小公鹿把自己的决心告诉了鹿爸爸鹿妈妈。

“孩子，做一头小公鹿，在山间小路上徜徉，在乡村公路上奔跑，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出去，要修高速公路呢？这多苦啊。”鹿妈妈心疼地说。

“不，妈妈！”小公鹿坚定地说，“我现在是小公鹿，以后会长成大公鹿，锻炼锻炼，就会成为高速公鹿的。妈妈，我总要长大吧。”

鹿妈妈听了，陷入了沉思。

“是啊，孩子他妈。”鹿爸爸终于插上了嘴，“让孩子出去历练历练吧。你知道的，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就让孩子走自己的路吧，不管是修高速公路，还是跑成高速公鹿。”

“不行！”鹿妈妈像平时一样霸道地否决了鹿爸爸的提议，“我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去冒险！再说了，修高速公路能和修栈道一样吗？”。

听了鹿妈妈的话，鹿爸爸低下了头，小公鹿刚刚燃起的修路之火被妈妈的一瓢冷水浇灭了。

小公鹿好像忘了要修路的事，继续在陇南大山里游玩。这天，他要去两当的灵官峡风景区看看。路上，他听到一个中学生在一棵白皮松树下大声地朗读《夜走灵官峡》。小公鹿被书中筑路工人在社会主义建设高潮中不畏艰险、坚守岗位、忘我劳动的精神感动了，熄灭的筑路之火又慢慢燃了起来。

小公鹿来到景区的张果老洞，见各殿烟雾缭绕，香火很盛，心想：“这里香火盛，张果老应该有法力吧。”小公鹿上了三炷香，跪下虔诚地磕了三个响头，心里盼望着张果老像显灵。小公鹿跪得腿酸脚麻，张果老终于显灵。

小公鹿开心极了。可是，张果老严肃地说：“小公鹿，修路会毁山坏林，破坏自然，这样好吗？再说了，路真修好了，贪婪的人涌进来，陇南的生灵要遭殃的。不要为了你的心愿，毁了大家。记住，要顺应自然！”

小公鹿被说得哑口无言、面红耳赤，惭愧地低下了头。

张果老说完，隐身而去。

小公鹿怏怏不快，慢慢下了山。

天已经黑透了。小公鹿口渴得厉害，他惴惴不安地敲响了路边一座房子的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原来是上午读书的那个中学生。中学生见了小公鹿，很惊讶，也很高兴（鹿是吉祥之物），连忙让进了房子。小公鹿高兴地喝了水，很快又郁郁寡欢了。

中学生见了，问小公鹿有什么心事。单纯的小公鹿说了——自己修路的想法，张果老的反对。

中学生听了，想了一会儿说：“张果老真老了！他的担心是多余的，现在提倡绿色发展啦，修路再也不会破坏动物们的生活了！再说了，不修路，怎么走出大山，难道要一辈子做井底之蛙！？我这么努力学习，不就是为了走出大山吗？路是走出来的，事是干出来的。你修路，我支持！”

中学生的话，像暴风一样吹走了小公鹿心中的顾虑和担忧，坚定了他修路的决心。

第二天早上，小公鹿告别了中学生，高喊着“我要修路，我要修路”，往家狂奔。

小公鹿要出山修路的消息很快被小喇叭喜鹊传遍了陇南大地。

临走的时候，礼县的苹果和大黄、康县的茶和黑木耳、成县的核桃和大樱桃、徽县的银杏、文县的纹党和松茸、武都的花椒和油橄榄、宕昌的当归和黄芪、西和半夏和麻纸都来了，题目它们还带来了秦文化博物馆、武侯祠、阳坝、茶马古道、鸡峰山、西狭颂、三滩、青泥岭、文县天池、黄林沟、万象洞、官鹅沟、哈达铺、仇池山、伏羲崖、云屏和灵官峡的祝福。

“小公鹿，你一定要好好走，努力修，修出一条大公路，走出一条高速公路。让更多的汽车开进来，快快地开进来，把我们都运出去！我们都是好东西，绿色的有机的好东西，不想就这么白白地烂掉！”

“放心吧，我一定会修出一条大公路、走出一条高速公路的。把你们都运出去，到西安，到北京，到上海，到广州，到香港。”小公鹿感动得哭了。

“谢谢你，小公鹿。我们期待你的好消息。”大伙挥着手，和小公鹿依依惜别。

小公鹿转过身，踏上了山间小路，蹬蹬蹬向山下跑去。

等到小公鹿踏上了乡间小公路，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儿，大伙才放下了举酸的手。鹿妈妈扑在鹿爸爸怀里，泪流满面。

三、修路

小公鹿在乡间小公路上撒开蹄子跑啊跑——他跑过村庄，跑过乡镇；他跑上山坡，又跑下山坡；他跑过田地，也跑过林地……

渴了，小公鹿就停下来喝几口路边的溪水；饿了，小公鹿就停下来美美地吃路边的草；困了，小公鹿就找个山神庙或者土地庙，暂住一宿。

跑啊跑，小公鹿跑过了许多日月，慢慢地长大了，长成了一头大公鹿。大公鹿很强健，四只蹄子很有力，踏在小公路上，常常踏出几个坑来。大公鹿好几次差一点儿摔倒。

一天，大公鹿在一块大青石边喃喃自语：“这可怎么办呀，这可怎么办呀！这乡间小公路太差了，我都没用办法走了。”

“小公鹿，小公鹿，是你吗，是你吗？”一个细细的声音问。

“是我，不过已经长成大公鹿了。你是谁呀？”大公鹿四处张望着。

“是我啦，在你脚下呢。”那个细细的声音说。

大公鹿低下头，看到了一只大蚂蚁。

“是你啊，大蚂蚁。”

“嗯，是我。”大蚂蚁说，“听喜鹊说，你要出山，我们在这里等着，给你修路呢。”

“你们？”大公鹿笑了。

“对啊，我们。不要看不起我们，我们蚂蚁可是动物界的大力士呢。当然了，不光有蚂蚁，还有蜣螂、猴子、熊和野猪呢。”

“是吗？那太好了！”大公鹿高兴地说。

“不过，”大蚂蚁停顿了一下说，“你要把你的热心和热情给我们一些。”

“可以。”大公鹿说，“怎么给？”

“你知道，”大蚂蚁说，“血是热的，让我们喝一些你的鹿血吧。这样，我们力量就更大了。”

“喝我的鹿血——”大公鹿迟疑了，“好吧。”

“兄弟们，”大蚂蚁弹了弹触角，“小公鹿，哦，不，现在是大公鹿了，已经答应了。”

草丛里悉悉索索，很快，蜣螂、猴子、熊和野猪来到了大公鹿身边。

大家相互介绍问好以后，野猪在大青石上磨了磨锋利的獠牙，对大公鹿说：“疼，你忍着！”

大公鹿蹲下来，野猪刺破了他的背。红红热热的鹿血流了出来，冒着热气。

“大家赶紧喝啊。”大蚂蚁说。

蜣螂、猴子、熊也低下头，与野猪、大蚂蚁一起喝起了鹿血。大公鹿龇牙咧嘴忍着。

喝完了鹿血。大家红光满面，精神倍增。

“野猪，你去翻路。熊和猴子，你们下到河里砸石块。蜣螂和我，去捡鹅卵石。大公鹿，你先歇歇，等脸色转红了，来帮我们一起运小石块和鹅卵石吧。”大蚂蚁说。

“大蚂蚁，谢谢你的好意！”大公鹿说，“大家都干活，我怎么能歇着呢。我也可以捡鹅卵石呀。”

野猪走到乡间小公路上，哼了三哼，甩甩尾巴，低下头，挑起獠牙翻地。他边翻地边哼哼：

翻地，

翻地，

为啥哟？

为了修路哟。

修路，

修路，

为啥哟？

为了致富哟。”

大公鹿被野猪感染了，也跟着呦呦唱起来。

这边，大蚂蚁、蜣螂、猴子和熊下到了河里。

猴子和熊拿起一个石块，砸着其他石块，在石灰粉的飞溅中，石块烂了碎了。他们两个边砸石块边唱着：

砸呀

砸呀

嘿哟嘿哟

砸石块

砸得耳朵嗡嗡响

砸得胳膊阵阵酸

我们还是砸得欢

为啥砸得欢

为啥砸得欢

因为砸出的小石子能铺路哟

那边的大蚂蚁、蜣螂和大公鹿正兴高采烈地找鹅卵石。

他们边找边唱：

找

找啊找

找到一块鹅卵石

碰一碰啊

敲一敲

看看是不是铺路的好材料

……

“猴子，猴子。”大公鹿说，“你手巧，赶紧编几个草筐，我好驮小石块和鹅卵石。对了，你们几个收工的时候，也用草筐驮一些小石块和石子吧。大蚂蚁和蟑螂个小，少驮一些。”

猴子和熊停下手里的活，拔了几捆水草，塔扁了，放在河里浸湿，然后捞上来，甩掉水草上粘的河水。猴子开始麻利地编草筐，熊又接着敲石块。

草筐编好了，结结实实的。大公鹿驮着两个草筐，猴子和熊开始装小石块和鹅卵石。熊掌大、厚实，熊就装有棱有角的小石块，猴子装鹅卵石。大蚂蚁和蜣螂继续找鹅卵石。

很快，两个草筐都装满了，大公鹿四只细细的腿微微抖着，顺着小道往路上爬。

“我们帮帮你吧。”熊和猴子说。

“谢谢。我能行的。”大公鹿说，“你们继续砸石块吧。”

快上小公路时，大公鹿脚下一滑，差一点儿摔倒。他赶紧用嘴衔住了路边的一束野草，挣扎着站好，前左蹄子搭上路面，两只后腿用力一蹬，就跳上了小公路。

大公鹿卸下小石块和鹅卵石，又跑下河驮小石块和鹅卵石。

野猪翻啊翻，猴子和熊砸啊砸，大蚂蚁和蜣螂找啊找，大公鹿驮啊驮……

“好啦！咱们休息一下吧。”大蚂蚁说。

大家放开手里的活儿，驮着、扛着、拉着满筐的小石块、鹅卵石，上了小公路，来到大青石边休息。

“大公鹿，你太辛苦了，浑身都湿透了，背上都磨破了。”大蚂蚁说，“哎呦，野猪哥哥，看，嘴角都出血了。”

“没事儿的，为了修路，受点儿小伤算什么。”大公鹿说。

“我笨，有的是力气。修路是好事，我当然要出力了。”野猪呵呵一笑说

“熊哥，给我捶捶腰，酸死了。”猴子扭着腰说。

“好嘞，猴子弟弟。等会你也给我捶一捶。”熊呼哧呼哧喘着气说。

“哎呦，妈呀！”蜣螂弹着自己的腿说，“累死我啦。”

他们休息了一会儿，天也黑了。吃过了晚饭，大蚂蚁用鹿血生起了篝火。大家围着篝火，畅谈大公路修好以后汽车在上面跑来跑去的事情。熊和猴子还争论了起来：小轿车跑得快还是大货车跑得快。野猪望着明亮的猎户座腰带三星说：“等路修好了，我就去新东方驾校学开车。滴滴滴，多威风啊。等把山货卖了，我也买一辆大东风开一开！”

第二天，大家吃过早饭，继续干活。

过了几个月，小石子和鹅卵石堆了几大堆，开始筑路基了。熊和猴子抬起一块废弃的磨盘，抬高，猛地放下。大磨盘落在地上，把路基砸得硬硬的。

他们还喊起来《打夯歌》呢：

夯夯抬起来喽

嘿哟嘿哟

大力使劲夯喽

嘿哟嘿哟

夯夯落下来喽

嘿哟嘿哟

一夯又一夯喽

嘿哟嘿哟

夯夯夯结实喽

嘿哟嘿哟

结实建路基喽

嘿哟嘿哟

路基打结实了。熊、猴子在上面铺上了三层鹅卵石，大蚂蚁和蜣螂又在上面铺上了三层小石子。

“野猪，还有熊。”大公鹿说，“你们两个体格大，有力，把大公路踩实了，然后我来奔跑验收吧。”

野猪和熊开始在基本成型的大公路上并排着踩来踩去。大公路被踩得结结实实的。

大公鹿开始验收了。他呦呦鸣叫了几声，然后在大伙的瞩目中，撒开腿向前方跑去。大公路就是大公路，宽，弯道少，跑起来就是快。可是，跑着跑着，大公鹿发现自己蹄子硌得很不舒服，渐渐放慢了脚步。跑到大公路的尽头，一条大河挡住了大公鹿的去路。他只好转身往回跑，浑身湿漉漉的，来到大伙儿身边。

“怎么样啊，大公路？”大伙儿兴奋又焦急地问。

“路面不平整，”大公鹿喘了几口气，平静下来说，“咱们的大公路上没有铺水泥啊。”

“哪里又水泥啊？”猴子跳起来问。

“抛沙（陇南市成县下属一乡镇）路边的山上，就有一个水泥厂。”大公鹿甩了甩尾巴说，“我们可以去借一些水泥啊。”

“能行吗？”野猪哼了一下说，“人常常是自私的，我们又没有钱买水泥。”

“试试吧。”大公鹿说，“不试，怎么能知道水泥厂的人不借呢。对了，这次去借水泥，野猪和熊就不要去了。”

“为什么啊？”野猪和熊问。

“你忘啦，野猪，偷吃过农民的玉米。”大公鹿说，“熊，不要以为动画《熊出没》在电视上流行了，人们就不怕你了。”

大公鹿驮着猴子、蜣螂和大蚂蚁，哒哒哒往回走。其他一些动物看见了，以为是公路修通了，高兴地前来贺喜。大公鹿告诉他们路还没有完全修通，要借水泥。动物们也就陪着大公鹿，来到了祁连山水泥厂。

敲开了厂长办公室的门，大公鹿说明了来意。厂长听了，眉开眼笑说：“好好好，修路是好事。修了路，我们的水泥就能更快地运到山外卖了。”

动物们听了，高兴地跳起来、唱起来。

“不过。”厂长说，“水泥要成本呢，你们又没有钱，拿什么换啊？”

动物们听了，心凉了半截。

“我们是没有钱，可是我们可以给你做广告啊，就在公路上和公路两边，写上‘祁连山水泥良心好水泥’‘用了祁连山人生步步宽’。你看怎么样？”还是大公鹿有主意。

“祁连山水泥良心好水泥”“用了祁连山人生步步宽”厂长念了一遍大公鹿随口而出的广告词，乐得直拍手，“不过，要先留一些定金吧。”

“定金，”大公鹿羞愧地低下头，“我们没有。”

“没有定金？”厂长出神地看着大公鹿说，“你全身都是宝，随便押上什么都行。”

“我？”大公鹿惊慌地抬起头，“你想要什么？”

“别怕！”厂长眯起眼说，“我不要你命。我要一只鹿角就行。”

“大公鹿。”猴子说，“别给他，这么漂亮的鹿角！咱们不借了，自己造水泥去！”

“你们不借，我还不稀罕你！”厂长撇了撇嘴，喷出一口痰说。

“我给你！”大公鹿痛苦地闭上单纯的眼睛，挤出几滴珍珠似的泪，“只要能修路，死我都愿意！”

“那个谁，去拿一把钢锯！”厂长兴奋地喊道，唾沫横飞。

钢锯拿来了，在鹿角紧挨着头皮的地方，刺刺拉拉锯着。大公鹿忍着疼。旁边的动物们看着，心都碎了。

厂长如愿以偿拿到了珍贵的鹿角，像喝醉了一样喊：“那个谁，你来一下，拉一百吨水泥，给大公鹿送到工地上。对了，派上几台压路机，顺便把公路压结实了，然后每隔一公里给我写上一个广告词，把我们祁连山水泥的商标给我画得大大的！”

在水泥厂大力支持下，大公路修好了。大公鹿驮着猴子、蜣螂、大蚂蚁，和野猪、熊一起奔跑在宽阔的大公路上。他们边跑边夸路修得好，说自己从没有在这么好的路上跑过，在这么好的路上跑，真是舒服又畅快。

四、架桥

跑着跑着，大公鹿、猴子、蜣螂、大蚂蚁、野猪、熊来到大公路的尽头，前面一条流水哗哗的大河挡住了去路。他们跑得浑身湿淋淋的，像刚从热锅里爬出来一样，鼻孔里嘴巴里还喷着白气。

“看来是过不去了，今天先歇歇吧。”大公鹿说，“明天再想办法过河。”

大公鹿和野猪在附近吃草，熊和猴子下河捉鱼，大蚂蚁找虫子吃，蜣螂着急地寻找粪球。用过晚饭，大家又用鹿血生了一堆篝火。群山静静地沉睡，河水小声地呜咽，灿烂的银河在头顶无声地流淌。

第二天早上，声声青翠欲滴的鸟鸣叫醒了大公鹿、野猪、熊、猴子、蜣螂和大蚂蚁。大家沿着陡峭的河岸来来回回走了几次，找不到船，也找不到桥。野猪吃力地哼哧着，有点儿泄气了。

“没有桥，我们自己造！”大公鹿打气说。

“怎么造啊？”野猪问。

“我们是不会造桥。”大公鹿说，“可是，陇南有许多造桥专家啊。”

“你说的是喜鹊吧？”熊拍了一下毛茸茸的脑袋问。

“对。”大公鹿说，“我说的就是喜鹊！他们在天河上造的鹊桥，牛郎和织女都能走，肯定很结实。”

“对对对。那我们就喊喜鹊帮忙吧。”其他几个连忙说。

“喜鹊，喜鹊，喜鹊……”大公鹿、野猪、熊、猴子、蜣螂和大蚂蚁他们伸长脖子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响亮的喊声被山风被回声送到了远方。山里的、林里的许多动物都听到了，以为喜鹊丢了，也跟着喊了起来。

西汉水上游的喜鹊听到了，急急忙忙从晚霞湖飞了过来，“这么着急喊我，什么事啊，大公鹿？”

大公鹿舔了舔嘴唇说：“喜鹊，是这样的，我们要造桥，想请你过来帮忙。”

“造桥啊？”喜鹊跳了一下，歪着小小的脑袋说，“不行啊，我还要到天上建鹊桥，让牛郎和织女相会呢。他们不相会，西和人怎么举行乞巧节呢？”

“你说的对，喜鹊。”大公鹿说，“你想想，天上的鹊桥只有牛郎和织女走，地上的这座桥，陇南万人都可以走啊。你说说，哪座桥重要？”

……

见喜鹊陷入了沉默，大公鹿说：“喜鹊，我知道你为难。你不是还有许多兄弟姐妹吗？这样好了，你们一半去天上造鹊桥，一半在这里造桥，你看怎么样？”

“这是个好办法。”喜鹊说，“等着，我去叫兄弟姐妹过来。”

很快，一大群喜鹊飞来了，黑压压的一片。

“我飞过去勘察勘察，看造什么桥合适。”领头的喜鹊说。说完，他飞下河岸，看看陡峭的岩石，啄啄坚硬的岩石，又飞到对岸，重复起刚才的动作。

很快，领头的喜鹊飞了回来，“我看啊，要造一座索拉桥。”

“都需要什么材料啊？”大公鹿问。

“需要石块、水泥，最重要的是钢缆。”领头的喜鹊说，“可惜啊，陇南没有什么大钢厂。”

“哦，这没什么？”大公鹿说，“你说哪里有，我们可以去借啊。上次我们就借来了水泥呢。”

“宝鸡有个钢铁厂。”喜鹊说，“可是，你们走不到那里，怎么借啊。”

“这样吧。”大公鹿说，“你替我们借，可以用大山里的山货、野菜、野果作抵押。”

“这肯定行。城里的人啊，吃惯了大鱼大肉，正好换换口味，尝尝鲜呢。不过，要带一些定金吧。”领头的喜鹊说。

听到“定金”二字，大公鹿知道自己又要奉献了，“你看看，这只鹿角行吗？”

“行是行。”领头的喜鹊说，“一只鹿角，太寒碜了吧。钢缆比水泥贵多了。”说完，他看了看猴子的脑袋和熊的熊掌。

猴子抱着脑袋，充满恐怖地说：“不能给你猴脑，这样我就活不了了。”

熊惊恐地说：“没了熊掌，我怎么走路，怎么干活啊？！”

“我的鹿血，可以吗？”大公鹿往前走了一步，说。

“鹿血，当然可以啊！”领头的喜鹊说。

大公鹿飞跑着撞断了另一只鹿角，流出许多鲜血，交给了领头的喜鹊。

“我走了以后，你们可以先在这边建一座索塔，越高越好。”领头的喜鹊带着鹿角、鹿血和其他喜鹊，飞向宝鸡借钢缆去了。

大家都替大公鹿感到难过，他却故作轻松说：“没事儿的，鹿角会再长出来，鹿血也会再造出来，我多吃些营养的野草就行啦。”

喜鹊们飞走了，大公鹿、野猪、熊、猴子、蜣螂和大蚂蚁开始建造索塔。建造索塔比修大公路困难，需要大块平平整整的石头，需要垒得高高的、结结实实的。大公鹿做了分工：野猪有锋利的獠牙，去劈山石；熊和猴子有劲，负责磨平石块；他和蜣螂、大蚂蚁，先回去再借一些水泥，然后回来运石块。

大公鹿走后，野猪、熊和猴子没日没夜地干。野猪的獠牙磨短了，钝了；熊和猴子的手掌磨出了水泡，流了血，结了疤，起了茧；大公鹿回来，没有顾得上休息，就开始运石块，背上都磨出了血；可是他们谁都不说苦，不喊累。

料都备好了，熊发愁了：“我们没有图纸，没有起重机，怎么修索塔啊？”

大公鹿想了想说：“蜜蜂是动物界的建筑师，我们可以请他设计图纸；可惜啊，黄河象灭绝了，我们没有起重机了。”

“我们是没有黄河象这么好的起重机了。”大蚂蚁说，“可是，陇南有许多乌鸦啊。乌鸦最聪明了，我们请他想想办法吧。”

大家又向着群山喊蜜蜂和乌鸦的名字。

蜜蜂飞来了，听说要修路造桥，一对大复眼滴溜溜直转动。“太好了，有了高速公路，我的蜂蜜就可以运到外面去了。让城里人也知道，我中华土蜂蜜的甜和香！”

蜜蜂飞起来，查看了地形地貌，很快绘制了索塔的图纸，并监督野猪、熊和猴子建塔基。

塔基建好了，要一块一块垒石头了。乌鸦的方法也想出来了：“看，塔基附近有一棵高大的白皮松。我们可以在上面安一个滑轮，把石头用滑轮吊起来，然后推运到塔基上面，粘石头的水泥浆，也可以这样运上去。你们造绳子，我和猴子去找滑轮和破水桶！”

野猪找麻皮、树皮、藤和葛，熊用熊掌使劲搓绳子。在一个废弃的工厂，乌鸦和猴子找来了四个滑轮和两只水桶。乌鸦指挥猴子爬上白皮松，在一个结实的枝杈上安装了一个定滑轮，下面绑着三个动滑轮。滑轮组安装好，喜鹊也把钢缆借来了。

大家开始垒索塔了。蜜蜂作监工，乌鸦当指挥，野猪、大公鹿在下面拉绳索，喜鹊在上面推运石块和水泥，熊和猴子在上面垒石块。

这边的索塔建好了。大公鹿、野猪、熊、猩猩、蜣螂和大蚂蚁坐上竹筏，到对岸去，又建好了另一座索塔。

河两岸的索塔都建好了，喜鹊们开始拉钢缆、铺桥，连小小的尺蠖都过来帮忙铺桥了。

大家辛苦的汗水一颗颗滴下来，落进下面的大河。河水暴涨，轰鸣着奔腾而下，千里之外，三峡大坝不得不提前放水泄洪了。

一年以后，一座崭新的索拉桥终于建成了。动物们又唱又跳，又哭又笑。休息了两天，大公鹿他们激动地跑过大桥。

大公鹿长大了，腿更长更有劲了，速度更快了，每小时都不低于八十千米呢。大蚂蚁开心地说：“大公鹿，你又长大了，又进步了，现在是头高速公鹿了。以后再修路，只能修高速公路了。”

修高速公路很难，但是，动物们都很支持，大家又发扬艰苦奋斗、自力更生的精神。日月经天，江河行地，几年过去了。高速公路修到一座大山面前，修不动了。

五、打隧道

乌鸦飞到大山之上、白云之下，给大家带回了一个好消息，对面也在修高速公路呢。“太好啦，太好啦！国家没有忘记陇南啊，这样我们就可以省事啦。”大家高兴地跳起来。高速公鹿（长大的大公鹿）流着晶莹的泪说：“几年的努力和奔跑，终于可以出山了。陇南的野生动植物、特产和庄稼，有盼头了。”

“可是，对面也停了。”乌鸦说。

“这样看来。”喜鹊说，“要打隧道了。天宝高速（天水到宝鸡的高速公路）上，就有许多隧道呢。修隧道，是个技术活，咱们连挖个洞都不会，别说隧道了。”

“别泄气，喜鹊！”大公鹿说，“我们是不会挖洞，可是，陇南好多动物，比如说蟋蟀、蚯蚓、鼢鼠、兔子，他们都是挖洞好手，可以请他们帮忙挖洞。我们还可以和山那边修路的队伍商量一下，给我们派一个工程师，指导挖洞啊。”

“这是个好注意。他们还能省时省力呢！”乌鸦说，“我去谈谈。”

山那边甘肃省高等级公路建设开发有限公司负责人听了乌鸦的话，非常高兴，赞同两边一起修隧道。他派了毕业于交通大学土木工程学院的穿山甲博士负责这边的施工建设。

穿山甲博士尖尖的鼻子上挂着厚厚的眼镜。他用各种仪器对山这边的地形、地质状况，以及地下水的分布和水量等水文情况进行勘测，绘制了图纸，然后决定用钻爆法挖隧道。

“可是，博士先生。”乌鸦说，“我们没有火药，怎么办啊？”

“啊？火药都没有？！”穿山甲博士重重地跺了一下脚，“那，鞭炮总用吧？”

“有有有。”高速公鹿说。

“还不赶紧去弄。”穿山甲博士说，“这么坚硬的岩石，不用钻爆法，一百年也挖不通。可惜啊，那边的火药都不够。”

喜鹊们开始在陇南大地找鞭炮。所有的鞭炮都找来了。穿山甲博士指挥大家把鞭炮拆了，把里面的火药卷成雷管。

雷管卷好了，怎么钻孔呢，大家又发愁了。“我的獠牙挖土还行，在石头上钻洞，真不行啊。”野猪抱歉说。

“咱们把蟋蟀、蚯蚓、鼢鼠、兔子喊来，看看他们能不能在石头上钻洞。”

蟋蟀、蚯蚓、鼢鼠、兔子来了，摇摇头说不能。

大伙儿有点儿泄气了。

“石头再硬，也怕强酸腐蚀。”高速公鹿说，“我们可以去陇南师专借一些硫酸、硝酸和盐酸，稀释了，腐蚀岩石。”

“这是个好注意。”猴子说，“你还不快去，问问师专校长，看看能不能借。师专要升本，陇南地区交通设施改善，对它更有利啊。”

“好。”高速公鹿说，“梅花鹿是吉祥之物，讨人喜欢。师专校长又是目光长远、干事之人，一定肯借的！”

高速公鹿跑过高速公路，跑过索拉桥，跑过大公路，来到陇南师专，果然借来了硫酸、硝酸、盐酸。

大家稀释了硫酸、硝酸、盐酸，用无针头的针管吸满，滴在穿山甲博士指定的位置。坚硬的岩石忍受不了酸的腐蚀，痛苦地滋滋冒烟。

一百个洞钻好了。雷管安上了。导火索点燃了。如雷的爆炸声响过，硝烟弥漫，碎石四飞。一个深一米宽六米高五米的坑展现在大家面前。

效果不错！

大家继续开山挖洞。挖了有一百米，鞭炮用完了，硫酸、硝酸、盐酸也用完了。坚硬的岩石狰狞着脸，拦着路。

“这可怎么办？”穿山甲博士又擦起了厚厚的眼镜。

泄气像泥石流一样把大家淹没了。

“那个。”高速公鹿打破了泄气后的沉默，“我们可以用古法挖隧道。”

“怎么挖？”其他动物异口同声问。

“古代修栈道的时候，也要打孔。可那时候没有火药，也没有强酸，不是也打孔了吗？”高速公鹿说，“我们可以把油涂在石头上，点燃，烧热了，再泼上冷水，石头就会开裂的。”

“你看我这脑袋！”穿山甲博士用力拍了拍尖尖的脑袋，“老祖宗的智慧，我怎么就忘了呢？”

大家分头行动，找来了汽油、柴油、煤油、菜籽油、豆油、花生油，涂在石头上，点燃，赶紧出去。等隧道里的烟散得差不多了，大家顾不得隧道中空气的燥热，赶紧向烧黑的石头表面泼上冷水。冷水泼上去，就听见轻微的响声，石头碎裂了。大家赶紧把碎石头运了出去。

碎石头快运完的时候，隧道上面竟然开始落小石子了。穿山甲博士见了，大喊一声：“快跑，隧道要塌方了！”

大家飞跑出来。可是，隧道没有塌方。大家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穿山甲博士。

博士没有脸红，清了清嗓子说：“我们只顾开挖，忘了做隧道衬砌了，这样会造成塌方的。”

“别说得那么专业。”大蚂蚁说。

“哦，是这样的。”穿山甲博士说，“隧道开挖后，为使围岩稳定，确保运营安全，需按一定轮廓尺寸建造一层具有足够强度的支护结构，这种隧道支护结构称为隧道衬砌。”

“用什么材料做支护结构？”高速公鹿问。

“灌注混凝土、预制块拼装都可以，需要好多水泥的。”穿山甲博士回答。

“这你不用担心。”高速公鹿说，“祁连山水泥厂有水泥，也会做预制块。你给个图纸或者尺寸大小，我让他们做。”

高速公鹿又跑到祁连山水泥厂。厂长又要定金。没有办法，高速公鹿放了两升鹿血给厂长。因为失血过多，回去的路上，高速公鹿不敢快跑了。

水泥预制块拉来了，水泥搅拌机开动了，打好的隧道也慢慢加固起来。随后，穿山甲博士带领蟋蟀、蚯蚓、鼢鼠、兔子挖洞，高速公鹿他们在后面加固隧道。

半年后的一天，穿山甲博士听到了对面的当当声。一个小时后，石壁破了，对面的施工队漏了出来。大家开心地唱啊跳啊。

碎石清理了，加固完成了，路面修平了，通风扇、电灯也装上了，隧道可以使用了。高速公鹿、野猪、熊、猴子、穿山甲、兔子等跑过了隧道。

对面，大卡车、小轿车排着队，正准备通过隧道，进入陇南呢。

所有的施工人员、动物们为了庆祝十天高速公路全线通车，举办了一个盛大的锅庄晚会。大家围着熊熊燃烧的篝火，手拉手跳起舞唱起歌。许多动物都表演了自己拿手的节目：熊跳起了舞蹈《三只熊》，憨憨的舞姿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猴子的小品《小猴子下山来》表演得惟妙惟肖，比那个赵什么山强多了……最后，大家满怀深情唱起了《远方的人啊请你走过来》：

成县的芍药正在开哟

礼县苹果等人摘等人摘

文县的花椒正在开哟

武都的油橄榄等人摘等人摘

……

那个塞洛塞那个唉洛唉

远方的人啊请你走过来

远方的人啊请你走过来

唉洛唉洛唉洛唉

塞洛塞洛类里塞洛里唉洛类

远方的人啊请你走过来

远方的人啊请你走过来

唉洛唉洛唉洛唉

陇南风景真的很优美

等着你来游山又逛水

陇南物产真的很丰富

你可以大包小包往家邮

……

唉洛唉洛唉洛唉

塞洛塞洛类里塞洛里唉洛类

远方的人啊请你走过来

远方的人啊请你一定走过来

歌声还没有结束，心力憔悴的高速公鹿突然摔倒在地，口吐白沫，四条腿不停地抽搐着。大家吓坏了，抢救的抢救，打的打。救护车还没有来，可怜的高速公鹿已经闭上了眼睛。

为了表彰高速公鹿，甘肃省高等级公路建设开发有限公司在进入陇南的隧道口，塑了一尊“奔跑之鹿”雕像，雕像旁边竖着一块高高的大理石碑，上面写着这样几个大字：路，是自己走出来的。

伙伴们含泪埋葬了高速公鹿，跑上修好的高速公路回到了家乡，转身向南，继续开拓新的路——从武都到九寨沟的高速公路！

昭明文学奖

长按